八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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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这回我说一段相声……

甲:(唱岔曲)“春至河开,绿柳时来……”

乙:这位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丙:(用嘴弹过板儿)

乙:嗬,还带着弦儿来的。

甲:(接唱)“梨花放蕊 ,桃杏花开,遍地芽土内埋……”

丙:(用嘴弹过板儿)

乙:(拦)二位,二位,怎么意思?一个唱一个弹,我还说不说啦?

甲:你说你的,我们唱我们的呀。

乙:那多乱哪!我这场是相声,您二位一唱,我就没法儿说啦。

丙:你看台下坐着这么些位观众,有爱听说的,有爱听唱的,爱听说的就听低廉 ,爱听唱的就听我们唱,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乙:不成您哪!那也得等我说完了你们再唱。

甲:好吧,你先说,我们在这儿先等一会儿。

乙:这回我说一段单口相声……

甲丙:(同时用手比划意思对乙不满)

乙:(发觉了)我说你们二位在这儿演无声电影儿哪,指手划脚地干吗哪?

甲:这回我们两人没唱呀?

乙:是啊,你们比唱还厉害!你们要想在这儿呆着就老实点儿,要不然你们就活动活动。

丙:合着跟你这儿呆会儿还得受限制!

乙:你们不会走吗?

甲:得,这回我们不动行了吧。(一动也不动)

乙:我今天说一段X X X,这段就说明了……(发觉甲、丙)这倒好,这二位也不知道是哪儿的总是上这儿反省来啦。

丙:你说你的,就别管我们啦!

乙:我也得说得了哇,你们俩人二鬼把门一边儿一个,这瞧着多别扭哇。

甲:干脆你也甭一个人说了,今天我们俩帮你说一段儿得啦。

乙:我可不怕你们二位过意,你们把相声看得太简单啦。

丙:本来吗,你这相声有什么呀?

乙:有什么?深沉大了,起码你得精通说、学、逗、唱四门技术成哪。

甲:那我得跟您打听打听,您这“说”有什么深沉哪?

乙:说点儿什么得生动有趣味,有头有尾,也甭管说多长的时间,得叫观众听着不烦。

丙:“学”是怎么回事儿?

乙:“学”也是一套技巧,学什么就得像什么。俗语说得好,装男像男,装女像女,男女不像,不如不装。

甲:“逗”哪?

乙:那更难啦,不论是南昆、北弋、东柳、西梆或西皮二簧、坠子、快板、大鼓、单弦、快书、岔曲儿,你得样样精通才行。

甲:那好啊,您别看我们说上不行,唱上我们行,这回我们两人帮您唱一回得啦!

乙:你们帮我唱什么呀?

甲:我们对于岔曲儿很感兴趣,咱们就唱回岔曲儿得啦。

乙:唱岔曲你们二位行吗?

甲:行吗?要讲究研究岔曲儿,也不论是现实的、传统的、写情的、写景的、创作的、改编的、我可不是跟您吹,我会个百八十段儿的。

丙:我也会个几十段儿。

乙:你们二位也甭吹,岔曲儿会个百八十段儿的不算新鲜,唱可是唱,咱们可找那新鲜的唱,俗的可就别唱啦。

甲:!你放心,有的是。

丙:咱们比着唱,看谁会得多。

甲:咱们谁先唱?

乙:让你们先唱,我要先唱,回头你们接不上来,归我欺负你们。

丙:你先别卖撇邪。(冲甲)咱们俩人谁先唱?

甲:我先唱。(唱)“卸职入深山,隐云峰受享清闲……”

乙:(接)“闷来时抚琴饮酒山崖以前……”《风雨归舟》对不对,就您这玩意儿都臭街啦。

丙:噢,《风雨归舟》臭了街啦,没关系,这回我唱一个新的你接不上来啦。

乙:甭说大话,有能耐你唱!

丙:(唱)“有这么一个人儿,实在邪门儿……”

乙:(接)“背旮旯儿低头不语儿,牙咬嘴唇儿,两眼发直正出神儿。”这段叫《思想问题儿》对不对?就您这玩意儿,连我们那儿的三岁的小孩儿都会唱。

丙:你接上来就得啦,干吗说便宜话呀?

甲:(对乙)你也甭放份儿,那俩不是俗了吗,这回我唱一个自己编的,你要再接得上来,从今以后我永远不说会唱岔曲儿!

乙:好,你唱吧。

甲:(唱)“树叶儿……

乙:(拦甲)您甭唱啦,就是以树叶儿为题的岔曲儿呀,这都是光绪二十六年以前的岔曲儿啦,您还唱什么劲儿呀!

甲:你先等等吧,你怎么见得我要唱以树叶儿为题的岔曲儿哪?

乙:你刚才唱出树叶儿来啦。

甲:即使我唱出“树叶儿”来,唱树叶儿的岔曲儿也多啦,有树叶儿青、树叶儿高、树叶儿长,你准知道我唱的那个呀?

丙:对呀!

乙:我跟您这么说吧,凡以树叶儿为题的岔曲儿我全会。

甲:噢,你全会,没告诉你我这是自己编的吗?你怎么能会哪?

乙:多咱哪!(向甲)你继续往下唱。

甲:这不结了吗!你听着,(唱)“树叶儿焦,树叶儿飘摇……”

丙:(用嘴弹过板儿)

甲:(接唱)“猪肉铺的耗子找煤铺的耗子撂跤,招得那切面铺的耗子把热闹瞧。猪肉铺的耗子使了个得合乐,煤铺的耗子使个大腰,招得那切面铺的耗子哈(卧牛)哈哈笑,大耗子追着小耗子跑,吓得那胆小的耗子往窝里挠(nao)。”

丙:(用嘴弹曲尾)

乙:(大怒)行了,行,别弹了,你也别唱了!

甲:怎么啦?

乙:怎么啦!你是唱啊,你是拿我开玩笑啊?再一说你开玩笑得有地方,在私底下,你怎么闹也没关系,你在舞台上这不是成心耍笑我吗!干脆你们二位这么唱。我走行不行!

丙:你别走哇。

乙:我还不走哪,你也不听听他唱的是什么。

丙:他唱什么啦?

乙:啊……他唱的是……耗子。

丙:他唱耗子与你有什么关系呀!

乙:我不爱听。

丙:这都是没影儿的事。(问甲)嗨,我说,怎么回事儿呀?

甲:是这么回事儿,他(指乙)素日把白衣服都穿成灰色啦,总不爱洗,偏偏又爱喝酒,俩眼睛老喝得通红,有点儿胡子不多扎煞着,因为这个,大伙儿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儿。

丙:叫什么呀?

甲:叫……叫耗子。

丙:(大笑)

乙:(急冲甲)这你就不对了,我托咐你多少回啦,不叫你拿我外号打哈哈!

丙:!一个外号儿算什么呀!

乙:那也分在哪儿说,今儿个当着大伙儿说,大伙儿一乐,你说我这脸往哪儿搁,再一说,你为什么非在这个时候唱哪!

甲:现在不是正在除四害哪嘛!

乙:你还是成心找寻我不是?

丙:唉唉唉,你怎么又成心找寻你啦?

乙:你不知道。

甲:干脆我告诉你吧,他今年四十五岁是属耗子的。

丙:这倒巧了。

甲:他说耗子是他的本命神,他最迷信耗子,现在除四害谁家都在打耗子,可是他家不叫打。

丙:为什么?

甲:他说耗子是财神爷,要把耗子全给打死,他们家的风水就没啦。

丙:好,又封建,又迷信!

乙:是我怎么把你得罪啦。

丙:(把乙推到一边)你先别着急,听我说,现在人人都在捕鼠打耗子,你拦得住谁呀!

乙:(脸上不悦但又无办法,冲甲)以后还是少玩笑。

甲:我这也不算跟你玩笑啊。

乙:还不算玩笑哪?

甲:您老疑惑,一说耗子就是您哪,再一说耗子这东西多脏啊,您看您身上现在多干净啊。

乙:是呀。

甲:连一个虼蚤都没有。

丙:有虼蚤就传染鼠疫啦。

乙:我还是耗子啊!

甲:您老爱往那儿想。

乙:我没法儿不往那儿想,你老往那道儿上领我嘛。

甲:(向丙)您别看他过去封建迷信,现在他可不那样儿啦。

乙:唉,我思想早就转变啦。

甲:那天我还上他家去了哪,刚到门口儿,我一看他正围着笼子那儿转悠哪。

乙:对,笼子里有块窝头,我钻进去就出不来,耗子笼子是不是?

甲:什么呀,我说的是鸟儿笼子,那天你不是正喂鸟儿吗?

乙:你倒说清楚哇。

丙:他养活的是黄雀儿吗?

甲:不是黄雀儿,是老家贼。

乙:我养活老家贼干吗呀?

甲:您别看他挺干净,鸟儿笼子他可爱拾掇,招了好些个苍蝇、蚊子。

乙:这倒好,老鼠、麻雀、苍蝇、蚊子我们家都占全啦。

甲:您看这个人最小心,出来进去老躲着那个夹子。

乙:噢,耗子夹子!

甲:什么呀,衣裳夹子,你在院子里晒衣服,不拿夹子夹上行吗?风一刮全跑了,你是留着神,千万别夹着脑袋。

乙:是呀,夹住尾巴也跑不了。

甲:我一瞧门儿还有“安妥”哪。

乙:噢,耗子药哇!

甲:,我说您那门儿外头连车都没有,是安稳妥当。

乙:还安稳妥当。门口儿净是埋伏,我碰上那样儿也活不了。

甲:您放心,早把窝门儿堵死啦。

乙:得,这回我连窝都出不去啦。

甲:你不是把屋门儿堵死了,房山开了个门儿吗?

乙:我干吗那么折腾啊!你跟我没完了是怎么着?

丙:唉唉唉,你们二位别往下搞了,越搞越深,咱们还是唱点儿吧!

乙:你别叫他唱啦,回头不定唱出什么来哪!

甲:我要真唱点儿有文有典的,你也得听得懂啊。

丙:没关系,他不懂我懂!

甲:好,我唱一段儿。(唱)“喜的是更深夜静,怕的是五鼓天明。”

乙:(向丙)您听见了没有,喜的是更深夜静,合着夜里我又溜达出来啦。

甲:我说你听不懂,你知道我唱的这段儿叫什么吗?

乙:不知道。您唱这段儿叫什么?

甲:我唱的是《罗成托梦》。

乙:《罗成托梦》这是怎么个内容?

甲:罗成在周西坡叫苏烈乱箭攒身,他的鬼魂要给家里托梦去鬼魂来不得更深夜静吗?五更鼓天明鬼就该回去啦,那儿有大白

天满街上溜达的鬼。

乙:您这玩意儿太迷信啦。

甲:我唱的是《罗成托梦》,你认为我唱耗子哪。

乙:你就别找补啦。

丙:你别听这儿迷信,后头就不迷信啦。

乙:好,你继续往下唱。

甲:(唱)“喜的是更深夜静,怕的是五鼓天明。”

乙:鬼魂又来啦。

甲:(接唱)“住的是墙窟窿炕洞……”

乙:(问丙)鬼怎么住这地方啊?

丙:啊,鬼是住那儿。

甲:(唱)“与炉坑……”

乙:炉坑也住哇?

甲:(接唱)“吃的是残茶剩饭甭人盛……”

乙:(问丙)鬼敢情也吃饭哪?

丙:吃饭。

甲:(接唱)“身穿灰色的皮袄……”

乙:(问丙)鬼怎么还穿皮袄?

丙:鬼怕冷啊。

甲:(接唱)“一口钟,浑身上下无(卧牛)无有缘,最可喜正月十八鸾凤配成。”

乙:鸾凤配成是结婚不是?

甲:是啊!

乙:干吗非正月十八结婚呢。

甲:你怎么啦?正月十八耗子成家嘛!

乙:你还是开玩笑不是!我说你有新鲜的没有?

甲:好啦,这回我唱个新鲜的成不成?

丙:你唱吧。

甲:(唱)“碟碗频敲,盆罐山摇。”

乙:(冲丙)您捉见了没有?碟碗频敲,盆罐山摇。(用手比方)唏哩哗啦。合着我又出来啦!

甲:什么你又出来啦,我唱的是《纪小塘大闹严嵩府》。

乙: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甲:严嵩是明朝的奸臣,有一天是他的生日,贺客盈门,严嵩把他家藏的古玩宝贝、心爱的东西都拿出来啦,摆在客厅叫人看,纪小塘最恨他,那天他也去啦,在袍袖里揣着一只白玉兔,借着乱的时候,就把这只兔儿撒到多宝客上啦,这只白兔上来下去这么一乱窜乱跑,把严嵩的古玩全给摔啦,一时大快人心,我唱的是《纪小塘大闹严嵩府》。

乙:好,又吓我一跳,您往下唱。

甲:(唱)“碟碗频敲,盆罐山摇,挺好的米面被它偷盗,新糊的顶棚被它嚼。”

丙:(用嘴弹过门)

甲:(接唱)“喂猫的剩饭不见了,常在那笼屉里吱(卧牛)吱吱叫,屋里没人到处乱跑,浑身上下无杂毛。”

乙:您唱的是大闹严嵩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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