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幕话剧)鸟人(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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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幕话剧)鸟人(演出本) 
作者:编剧:过士行 
人物(以出场先后为序)
孙经理――男,四十余岁,某公司经理
胖子――男,四十余岁,京剧票友
小霞――女,十八岁,安徽小保姆
百灵张――男,七十余岁,养鸟人
丁保罗――男,四十余岁,精神分析学家
三岁――男,六十余岁,养鸟人,京剧花脸演员
陈博士――男,四十余岁,鸟类学家
查理――男,三十余岁,国际鸟类保护组织观察员
罗漫――女,二十余岁,译员
联防――男,二十余岁,某工厂捣蛋鬼
黄毛――男,二十岁,安徽农村青年
黄胆――养鸟者,工人
马料儿――养鸟者,残疾人
老锡儿――养鸟者,个体户
朱点儿――养鸟者,干部
鸟友若干
工人若干
鸟贩子、卖鸟食、鸟具的若干
联防队员若干
京剧乐队演奏员若干
第一幕
[当观众走进剧场时,可以看到几个工人正在捆扎搭置一个巨大的鸟笼子,其规模大的足以把整个中心表演区和四周的观众席都包容进去。
[场灯熄灭,中心表演区的光线亮起来,工人不见了,只剩下未完成的鸟笼。三三两两的遛鸟人、鸟贩子、买鸟具的陆续上场。顷刻间出现了一个人声鼎沸的鸟市。百灵、红子、画眉以及其他杂鸟的鸣叫声骤然大作。
[表演区中心有一个圆石桌,四周是石凳,几个提着百灵笼的人已围桌而坐,笼子放在石桌上,他们一边倾听自己的鸟叫,一边时不时向一个方向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卖鸟具的、卖鸟食的、鸟贩子、卖蜘蛛的散布于表演区边缘,几棵小树参差错落于其间,有的树上挂着鸟笼子。遛鸟的人倘佯于这些摊儿之间,有的在选购,有的在和熟人聊天,这是一个闲人的世界。
[一个中年人正在有节奏地踹一棵小树。一个提画眉笼子的胖子走到他跟前。
胖  子  借光,您换个地方。(欲挂鸟笼)
孙经理  这么大地方,您哪儿不成,非挂这儿?
胖  子  你这是干嘛?
孙经理  活动活动。
胖  子  那边活动,这儿都是玩儿鸟的。
孙经理  我先来的。
胖  子  这不是评级,还得按先来后到。你踹树跟园林局打招呼了吗?
孙经理  我就是园林局的。
胖  子  把它踹死以后,得确实踹死啊,你老跟我联系一下……
孙经理  您是……
胖  子  我是木材公司的。我们那儿缺货源。
 
        [二人握手,互通姓名。孙经理面有喜色。
孙经理  我还以为咱们得干一架呢,没想到您真有涵养。
胖  子  顶属养鸟的人有涵养,提鸟笼子的没有打架的,为嘛?怕把鸟儿吓着。一只鸟好几百,不躲着点儿行吗?
孙经理  养鸟真能养性吗?
胖  子  不信您就试试,先买只好养的,爱叫的……
孙经理  我从来没养过,不会,又没工夫遛鸟。
胖  子  养黄鸟儿,不用遛,喂点儿苏子就叫,再省事不过啦。
孙经理  这,家里要反对呢?
胖  子  国家都规定了爱鸟周,你不养鸟,怎么爱鸟?凡是国家规定的,都应该遵守,去挑一只。
        [孙经理犹犹豫豫地下
        [胖子提着笼子往石桌附近走过来。
        [一红衣少女站在石桌旁,她叫小霞,是从安徽来的小保姆。
小  霞  有用人的吗?洗衣服、做饭、看孩子都行。
        [桌上的百灵看见红衣少女都烦躁的扑腾起来。鸟的主人对她怒目而视。
百灵张  躲远点儿!
小  霞  (委屈地)我怎么啦?
胖  子  (解围)姑娘,百灵最怕红颜色儿,你把鸟儿惊了可赔不起啊!
        [小霞边抹眼泪,边向另一个角落走去。
        [鸟类学家陈博士上。他时不时用机警的目光打量着别人的鸟笼,似乎在寻找什么。他挤到了石桌旁。
百灵张  各位留神自己的鸟。
        [众鸟友对陈博士侧目而视。
        你往前挤什么?
陈博士  我看看怎么啦?
百灵张  谁知道你揣着什么没有?甭别的,有个蛤蟆叫两声,我们的百灵学了,就脏了口,鸟就不能要了。
陈博士  我带那个干什么?
马料儿  行了行了,这人天天在这儿转悠,还算规矩,是个棒槌。
        [胖子的画眉大叫起来。
百灵张  (冲胖子)爷们儿!玩儿画眉的在那边。
胖  子  (不解地)怎么啦?我也不能在这儿?
百灵张  您是天津卫的吧?北京的百灵不许叫画眉。
胖  子  不叫画眉,口不全啊!那叫嘛百灵!
百灵张  你们天津百灵必得有画眉口,北京不行,十三套里没有画眉。这老几位养的都是套百灵,您劳驾。
胖  子  嘛十三套?
朱点儿  十三套都不知道,也配养鸟儿?
胖  子  别寒碜人好不好?十里不同俗,兴许我们那儿不是这个规矩,你老先说说,让我听听。
朱点儿  想听听容易。我得先考问您几个问题,看看您是不是这里的事儿,答对了,您听,答不对……
胖  子  我小孩子拉巴巴。
陈博士  什么意思?
胖&n

bsp; 子  挪挪窝儿。
老锡儿  您说这百灵笼里为什么铺砂子?
胖  子  这有嘛呀?百灵原本生活在沙地里,沙地生,沙地里长,永远离不开沙子,这叫热土难离,外国好,咱就是不去,舍不得咱那破瓦寒窑。    
黄  胆 (冲老锡儿)你净问些个“幼儿园”的事儿,得问点高深的,我问你,百灵笼里为什么造一个台子?
胖  子  百灵爪子抓不住杠,天生来是沙子地上跑的玩艺儿。你想啊,沙漠哪有树哇?不像人,老想着攀高枝儿,所以得造一个台儿,让它台上露脸。
百灵张  你们拿他当丸子还行?得问点儿高难的。百灵最大的忌讳是什么?
胖  子  最大忌讳是不上台,老在台下叫。
黄  胆  台下叫怎么不行呢?不一样吗?
胖  子  台下唱,那是票友儿!台上唱,那才是角儿!
陈博士  我这个鸟类学家竟然不知道你们原来是这样残酷无情!花样翻新地折磨鸟啊!难道这些曾在天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生命就如此心甘情愿地听凭你们这些名为爱鸟实则害鸟的人们的折磨吗?
黄  胆  刚不轰你,你就来劲。谁折磨鸟儿啦?你睁眼瞅瞅这食罐儿,景德镇青花细磁,五福捧寿,里边盛的是什么?小米儿鸡蛋黄儿,它在野地里做梦也吃不上,真是的。
陈博士  你看看,这又太过份啦。我们出国都是光吃方便面……。
百灵张  过份?百灵食是最差的。点可颏儿得喂肉,知道吗?上好的羊肉里肌,剃了筋,用刀刮成肉泥,再剁千刀,生怕有一根儿筋绕它舌头上,把鸟儿毁喽。
陈博士  我是说.这些东西应该是人吃。
百灵张  人吃?人吃了能叫十三套吗?你伺候它,它才伺候你!我说你是干什么的?
陈博士  鸟类学家。
百灵张  新鲜,鸟类学家不知道鸟儿喂什么?
陈博士  我不养鸟。
胖  子  不养鸟算什么鸟类学家?
陈博士  我们是研究鸟的历史,鸟的生态……跟你说你也不懂。
胖  子  我懂,你是玩儿野鸟儿的,上林子里去,这是鸟市!(对众鸟友)我说,刚才兄弟都答上来啦,这十三套该见识见识了吧?
陈博士  什么是十三套?
胖  子  告诉你,百灵,百灵,学百鸟最灵,让它学十三种声音,这叫十三套。
陈博士  不好,十三是个不吉利数!
胖  子  那是外国。我给大使馆当过厨子,这我懂。十二个老外吃饭,又来了一个,那十二个老外,你猜怎么着?
黄  胆  站起来就走。
胖  子  没那么容易。十二个人叫了菜,站起来走了,剩那一位足吃?外国人比谁傻呀?那十二个一条心,把这位轰走。知道为嘛吗?就因为耶稣他们爷儿十三个吃了一顿饭,吃完了,那耶稣就被人逮走啦……外国人怕十三……中国不怕,十三是个好数儿,十三太保,十三不靠……
马料儿  跑这儿打麻将来啦?
小  霞  有雇人的吗?洗衣服做饭看孩子。
        [丁保罗上。
丁保罗  当护士行吗?
小  霞  俺不会。
丁保罗  你会,肯定会。你叫什么名字?
小  霞  陆小霞。
丁保罗  你刚才喊什么?洗衣服、做饭、看孩子?……
小  霞  对,啥都会。
丁保罗  外加喂鸟,行不行?
小  霞  行。
丁保罗  喊!
小  霞  不行,他们说我的衣服是红颜色的,鸟儿怕。
丁保罗  没关系,你穿上我这件。
小  霞  洗衣服、做饭、看孩子,外加喂鸟。
黄  胆 (冲小霞)过来过来,这儿正求之不得呢!有管喂鸟的,头一回听说,真透着新鲜。
小  霞 (冲丁)叔叔,您真行,算把他们琢磨透啦!
丁保罗  是的。我就是专门研究他们的。
        [小霞紧紧拉着丁保罗走到石桌前
百灵张  这丫头眼熟。
胖  子  不是那红衣少女吗?奥,反串小生啦!我说诸位,这回该听史三套了吧?
 
第二幕
  [巨大笼子的蓬布被掀开一条缝,阳光钻进来,随即蓬布被全部撤去。现出笼项蔚蓝的天空。中心表演区除原有的石桌、石凳外又添置了三把躺椅,地上已栽种了绿色的草坪。
  [三爷躺在躺椅上,他身后摆放着挂满京剧戏衣的一个衣架、刀枪架子、桌椅等道具。三爷一只手举着红子架。小鸟儿在活泼地跳跃,鸣叫着;一只手端一小茶壶。
  [胖子鸟友、黄胆、马料儿、老锡儿、朱点儿一字排开站在草坪上,他们的鸟笼子挂在附近的树上。
  [小霞身穿健美裤,正指挥胖子等人做操。
  [丁保罗坐在石凳上饶有兴致地观看。
小  霞  大家站好,我们来做几个动作,一二三四,好,双手摸后脑勺。五六七八,好,双手振臂,右脚踢脑门。
 [胖子用脚去踢黄胆的脑门。
黄  胆  踢谁的?踢你自己的!
胖  子  废话,我这么胖,踢得着自己的吗?踢你我都费劲。
小  霞  停!你们干嘛呢?哎,三爷,你怎么不做操?
胖  子  人家三爷是角,哪能和我们这些底包一块练。
三  爷  待会我单练。
胖  子  三爷,要不这么着,您现在给我们拉出戏吧!
丁保罗  好,现在停止做操,欢迎三爷给我们演一段。
三  爷  真有人捧场。
胖  子  拉您那出拿手的,《银五龙》。哟。三爷。你老太像金少山啦!活脱儿!
三  爷 (黯然)咱可不敢!金三爷,下辈子也找不着啦!(有些惆怅。)
小  霞  你们说三爷像金什么山。我没见过这个人。我看三爷倒有点像鸟儿。
胖  子  这是怎么说话。
小  霞  不信你看。这站着的架式,这脖子上的链子……
三 

; 爷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铁链.用手掂了掂,铁链发出金属的响声)姑娘,你说得对,咱们拴住鸟儿,是为了让它叫。我戴上这个,也得唱啊!
丁保罗 (站起)我提个问题,这唱戏跟养鸟有什么联系吗?
三  爷  还真有关系,《锁五龙》里有段西皮快板,里面有句腔儿,好听,味足,它是从鸟儿那儿来的。
丁保罗  这从何说起?
三  爷  这句腔儿是金三爷跟鸟儿学的。
丁保罗  有意思。
三  爷  胖子,你知道吗?
胖  子  三爷,您老快给说说吧!
三  爷  好汉单雄信被斩之前,看着这一个个忘恩负义之徒,恨不得一人咬他们一口。越骂越来气,罗成递酒,单雄信踢飞了酒斗。
  [三爷做踉跄状,搓步,跨腿,双手摸动铁链哗哗作响。
三  爷 (二目放光,神完气足地)见罗成把我牙咬坏,大骂无耻小奴才,曾记得踏坏瓦岗寨,曾记得一家大小洛阳来。我为你修下了三贤府。我为你花费多少财!
众鸟友  好!
三  爷  那位听出来了,这里边哪句是跟鸟儿学的?
  [胖子把铁链挂在自己脖子上,珍爱地抚摸着。
三  爷  胖子你听出来了吗?
胖  子  没有……
三  爷 “我为你花费多少财” ,这句就是跟鸟儿学的。
胖  子  跟什么鸟?
三  爷  红子
胖  子  红子
三  爷  红子的高音儿启发了金少山,他唱这句就改成了翻高儿,(学唱)“我为你花费了多少财”……
胖  子  怎么琢磨的?绝了。
三  爷  金三爷,谁比得了?没啦!
胖  子  三爷,您怎么啦?
三  爷  京剧啊,快喽!
胖  子  您把这出戏传给我吧。
三  爷  我谢谢您啦,还是养您的鸟儿吧,它比您唱得好。
胖  子  我就不信好好儿用功,拿不下来。
三  爷  拿下来又怎么样?大路活谁不会?听的是金少山。
丁保罗  (开导地)您应该明白,过去的再好,已成过去。未来的再不好,也要到来……
胖  子  您就是不教?眼看着铜锤花脸玩儿完。
三  爷  行啦,把它摘下来吧。
胖  子  您把这么多行头、家伙都拿来啦,就这么瞪眼儿看着。
三  爷  看着它我舒服。
胖  子  您教教票友儿又怎么啦?
三  爷  我这辈子就是不陪公子念书。
胖  子  您就眼瞅着京剧这么黄鼠狼下耗子,一窝儿不如一窝儿?就再也出不来个金少山?
三  爷  他要是个好坯子,休想从我眼前溜了。我就是锁,也得把他锁住。
胖  子  完啦,冲你,京剧也完啦,你呀,等着把你这些行头送八宝山吧!
三  爷  您说的,要是没熟人,嘿,人家还不要呢。
丁保罗  大家坐吧,随便坐。
  [三爷躺在躺椅上,胖子挨着他席地而坐。鸟友黄胆马料儿各占一个躺椅,老锡儿朱点儿坐在石凳上。
丁保罗  现在开始给大家做心理分析。霞女士把眼罩发给病人。
  [小霞取来六个黑色眼罩,发给病人
三  爷  我就免了吧,你让我睁眼我都懒得睁。
丁保罗  这样可以保证分析质量。还是戴上吧。
  [六个病人全部戴好眼罩。
小  霞  胖子,不许偷看。
  [胖子忙把眼罩整理好。
丁保罗  戴上眼罩是为了不让你们注意我,完全放松。随便聊吧。
黄  胆  我那鸟儿……
马料儿  该添水了。
老锡儿  不怕缺食,就怕落(读la)水。
朱点儿  落了水,一化食溜膘准玩儿完。
胖  子  丁先生,您老听见没有?
丁保罗  我听着呢。
胖  子  听着您怎么没反应?
丁保罗  不能打断你们,要让你们在自然的谈话中把自己由于各式各样的原因引起的不安焦虑部暴露出来。
胖  子  我们的鸟儿,这就是焦虑,你还不快把笼子给我们!
丁保罗  在国外作分析,一般都是不准干别的。
黄  胆  这是中国。
胖  子  你老也得根据中国的特点改改章程。
丁保罗  真是没办法。霞女士,把笼子给他们。
   [小霞一趟一趟拿回五个鸟笼,分给胖子和四位鸟友。
黄  胆 (用手一摸鸟笼)这是画眉笼子,胖子,这是你的。
胖  子  慢着慢着,吓着它就得落个扬顶的毛病。这红子笼是谁的?小霞,给换换。
   [小霞按照鸟友们的指令,把鸟笼调换妥当。
马料儿  我说这眼罩儿能不能摘一会儿,喂完了水,再戴上。
小  霞  你们怎么那么多事儿。
胖  子  是真看不见。
丁保罗  好吧,摘下来喂水。
  [众鸟友纷纷除去眼罩。
老锡儿  还是摘了舒服。
胖  子 (唱)解放区的天儿是明朗的天儿。
黄  胆  哟,这笼里的红子呢?小霞。你刚才把笼门打开了吧?
小  霞  我没有。
黄  胆  我这条红子四个音儿,还带两套腔腔,这不是要我命吗?你们赔!
胖  子  让你换涿州马你舍不得,你这破笼子有多少跑多少。
黄  胆  这条红子至少值八百块,钱多少不说,没地儿找去。
  [黄胆一把抓住小霞的手。
黄  胆  这事儿没完。
小  霞 (哭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一阵清脆的红子叫。
马料儿  在树上。
黄  胆 (发

疯般)下来。下来,(跑到树下,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虫子,放进笼里,把笼子挂在一个树枝上,自己跪下)我的爷爷,下来吧!
小  霞  丁先生。我不干了,伺候人还者受气。说不定还会出人命
丁保罗  不要怕,这里比疯人院安全多了,随着治疗,会好起来的。
黄  胆 (哀告) 小祖宗,下来吧!
  [鸟友马料儿、老锡儿、朱点儿都过去围观。
黄  胆  你们别那儿站着,待会儿该吓跑了。
  [众鸟友正全神贯注地等着那只鸟自投罗网,陈博士上。
黄  胆  别过来,吓跑了!
  [陈博士反应迟钝地继续走过来。
黄  胆  你聋了?不让你过来你非过来,瞧。跑了不是!混蛋!
陈博士  你才混蛋!
黄  胆  找抽是不是?
陈博士  什么叫找抽!
马料儿  算啦算啦,赶紧追鸟要紧。
黄  胆  回来再说!(跑下)
   [众鸟友一起跑下。
小  霞  我想回老家。
丁保罗  成家了吗?
小  霞 (摇头)本来说到北京挣点钱,回去就办事。
丁保罗  他对你好吗?
小  霞 (点点头)嗯。(又哭泣)
丁保罗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
小  霞  三个月啦。
丁保罗  在美国,夫妻三个月不在一起生活。就意味着解除婚姻关系。
小  霞  真的?
丁保罗  既然两个人相爱,就不能分离嘛。
小  霞  我们有了钱。就不再分离。
丁保罗  这可说不定。
小  霞  要是不和这些人打交道,北京真的挺好的。我常常想。要是我们黄毛儿能在北京开个小饭馆,我们会生活得很好的。
丁保罗  他最近有信来吗?
小  霞  一个月前他来过信,说是要来北京找我,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啦。丁先生,你呢?你的家呢?
丁保罗  成过一次,失败了。
小  霞  为什么?
丁保罗  她是我的一个病人,成了我的妻子后,反对我的工作,尤其受不了我为女人做分析……
小  霞  你这种工作我也不明白,干什么花那么多钱把这些人养起来,还陪他们聊天儿。
丁保罗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分析一个人,就像读一本书,一本无比丰富的书。这会上瘾的……分析完一个人。又想分析一个新的。一个人的追求,爱好成了瘾,那就什么力量也阻挡不了。
丁保罗  欢迎欢迎。
陈博士  我是来找那只鸟的。
丁保罗  还是那只国家一类保护珍禽?
陈博士  难道它还没有出现吗?
丁保罗  这里仅仅只有我的病人。
陈博士  这里是山西进京必经的第一个鸟市,我猜这只鸟肯定会先在这里出现,我想我应该潜伏在你们这里。
丁保罗  你留在这里可以,但有一条……
陈博士  什么?
丁保罗  做为我的病人。
陈博士  我没有病。
丁保罗  不可能。我不是说你有精神病,而是说你有心理症,象许多人,多到几乎每个人都有的那种心理症。
陈博士  我没有心理症。
丁保罗  有。
陈博士  什么?
丁保罗  窥阴癖。
陈博士 (停顿片刻)你怎么知道?
丁保罗  你留下来,我为你做几次精神分析,会免除你的痛苦。
陈博士  我要是不做这个分析呢?
丁保罗  那你就不要再来这里,也别找你的鸟了。
陈博士  一切免费吗?
丁保罗  当然,像您这样有高级职称的人,还享有高知补助。
丁保罗  住得好,吃得好……
陈博士  你知道许多科学家常常忘记吃饭,还有呢?
丁保罗  更重要的是您可以享受精神上的特殊待遇,可以看―些被查禁的小说像《金瓶梅》、《肉蒲图》。还可以观看毛片儿
陈博士 《金瓶梅》是不是洁本?洁本没多大意思。
丁保罗  全部绣像。插图。
陈博士  有一部毛片儿叫《人与兽》。专门讲人与动物之间……我是动物学家,我要了解……
丁保罗  会满足你的。这属于业务观摩。
陈博士  你对知识分子的照顾超过了国家。
丁保罗  不能事事都依赖国家。登记一下吧!
陈博士  我都忘了,我能在这里搞我的研究吗?
丁保罗  当然。
陈博士  这里比科学院还理想,我真怀疑您本人是不是有病?
丁保罗  您答应了?
陈博士  答应了。不过,你这里是专为鸟人服务的……我又不养鸟。
丁保罗  您是鸟类学家,养鸟的人怎么能和您比?世界上没有了鸟,鸟人养什么?鸟人就不存在了。而世界上所有的鸟部死光了,鸟类学家会继续存在下去,并且更加受到重视。就像古生物灭绝了,可古生物研究所却繁荣了。
   [胖子发出鼾声。
陈博士  有人睡觉。
丁保罗  刚才要给他们做分析。一打岔。他们睡着了。
陈博士  这个胖子为什么捆着铁链?
丁保罗  这叫仿同情结,是一种潜意识过程。模仿他所崇拜的人,同时还具有移情仿同,从崇拜某个人,到崇拜某个人用过的东西。这副铁链就是这位胖子非常崇拜的,这个戴眼罩人用过的京剧道具,胖子戴上它,通过模仿,来抚慰自己,一下就觉得他自己就是他崇拜的那个人。
陈博士  这么简单的问题何必用什么精神分析。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
丁保罗  我们要做的是把这种仿同情结背后的大量的早期记忆梳理出来,消除他由此产生的焦虑和不安,使他正常起来。
   [胖子渐渐醒来。
丁保罗  来,坐在这里,我来问你几个问题,闭上眼睛。
   [胖子闭上眼。
丁保罗  刚才你在哪里?
胖  子  狗不理。
丁保罗  睡觉还在骂人,这是对分析的抗拒。
陈博士  这是个卖包子的地方。
丁保罗  是吗?我对国内的饭店不

太熟悉。你在那里干什么?
胖  子  吃饭,喝酒。
丁保罗  还有别人跟你在一起吗?
胖  子  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好几个朋友。
丁保罗  都有谁?
胖  子  上级的姓名,我知道,下级的姓名我也知道……
丁保罗  告诉我可以吗?
小  霞  让我出卖同志。体想!
丁保罗  你怎么随便插话?
小  霞  他说的是江姐的台词
丁保罗  什么江姐?
陈博士  这是在大陆风行一时的革命小说里面的一位英雄,在被敌人审讯时说了这句很著名的话。这部小说后来被拍成电影,于兰扮演江姐。
胖  子  给于兰带好儿。
小  霞  你认识于兰?
胖  子  不认识,凡是角儿,我都捧。
丁保罗  他有一种模仿英雄的意识。
小  霞  不一定吧,他们这种京剧迷谁都学,正面、反面,只要演得好,他们就学。我就听见过胖子哼哼鸠山的唱腔。
胖  子  给袁世海带好,告诉他帕瓦罗蒂不会勾脸儿,身上一点儿没有。就会站那儿傻唱,别跟他一般见识。
丁保罗  鸠山是谁?
小  霞 《红灯记》里的日本特务头子。
丁保罗  袁世海演这个日本人?
胖  子  你怎么嘛都不懂?
丁保罗  美国对大陆的事情非常闭塞。
胖  子  怨不得你回来呢。
小  霞 (冲胖子)你怎么又睁眼?
胖  子  我一听说美国不好,去那的中国人都想回来,我就高兴。
丁保罗  你这样的清醒不利于做分析。霞女士,把眼罩给他罩上。
小  霞 (给胖子弄眼罩)这回戴俩。
丁保罗  别兴奋,你喝酒喝醉了吗?
胖  子 (唱)干杯万盏会应酬。
丁保罗  唱得好。
胖  子  好嘛?比浩亮差远啦。
丁保罗  认识人太多,为什么要喝酒呢?
胖  子  找李玉和要密电码。
小  霞  开始糊涂了。
丁保罗  嘘--把铁链解下来吧?
胖  子  别动。王金路--等车,都把--腿--架到站牌柱子上……
丁保罗  干什么?
胖  子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胖子云手,拉山膀。
丁保罗  你别老兴奋,要让自己进入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
胖  子  一想起戏,我就坐不住。
丁保罗  鸟要不老实怎么办?
胖  子  拿水喷。
丁保罗  霞女士,拿水喷他
  [小霞拿起三爷的茶壶浇胖子,嫌壶嘴水流得慢,索性打开壶盖把茶水倒在胖子头。
胖  子  好花茶,这是三爷的太姥(读母)香云”。哎,茶叶别扣脸上!奥。拿我当鸟啊!
丁保罗  怎么样?内心平静点了吗?
胖  子 (打喷嚏)这一着凉,嗓子准根儿,你们这是毁我。
丁保罗  在饭馆喝的什么酒?
胖  子  一毛三一两的。
丁保罗  这么便宜?一瓶XO要一千多块。
胖  子  那谁喝得起?马连良一月挣一千七。
丁保罗  你头晕吗?
胖  子  晕,喝次酒晕得快。
丁保罗  你为什么还喝?
胖  子  喝酒要的就是个晕劲。不晕喝它作嘛?是一千块晕一次上算还是一毛三晕一次上算?
丁保罗  晕了以后呢?
胖  子  到了吉祥。
丁保罗  什么地方?
胖  子  挨着东来顺,四联斜对过儿。
陈博士  是个戏院。
丁保罗  后来呢?
胖  子  上场啦。
丁保罗  演的什么?
胖  子 《锁五龙》。
丁保罗  又是那个戴铁链子的戏?
胖  子  好戏。
  [胖子一下站起,小霞忙把胖子接回在坐位上。
丁保罗  喷完了还不老实。
胖  子  喷完了得罩上才行……哎,我怎么又告诉他了,这不给自己刨坑吗?
丁保罗  把他罩上。
小  霞  用什么?
丁保罗  到后边拿条床单
   [小霞取回床单,将胖子从头到脚盖上。
胖  子  悼词有了吗?
小  霞  什么悼词?这又不是给你开追悼会。
丁保罗  好啦,还是让我们回到吉祥戏院去吧。谈谈观众的反应。
胖  子  就一个观众。
丁保罗  是个女的。
胖  子  你也去啦?
丁保罗  嗯。
胖  子  那个女的漂亮吧?我可告诉你,别在她身上打主意。
丁保罗  你认识她?
胖  子  照片上见过。
丁保罗  什么照片?
胖  子  二姥姥给的,说:“这个是你生母”。
丁保罗  照片上几个人?
胖  子  两个。
丁保罗  那个是谁?
胖  子  二姥姥说那个是我爸爸。
丁保罗  长得像你吗?
胖  子  画了个大花脸,看不出来。
丁保罗  你爸爸是唱花脸的。
胖  子  好角儿,要不我妈怎么看上他了呢!
丁保罗  你爸爸呢?
胖  子  又给别人当爸爸去啦。
丁保罗  你妈呢?
胖  子  死啦。
丁保罗  你爸爸把你带走啦?
胖  子  要带走我现在早成角儿啦。二姥姥把我留下啦,说我爸爸不是个

东西。
丁保罗  你爸爸还活着吗?
胖  子  谁知道?我说你有完没有?
  [丁保罗兴奋地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头关照小霞
        霞女士,记住。
丁保罗  这是一次成功的分析,典型的俄狄浦斯情绪。
  [三爷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
胖  子  你盘问了这么半天,跟审贼似的,也不能便宜了你,你替我遛遛画眉。
丁保罗  为什么非养画眉呢?
胖  子  解恨。画眉一叫势大声宏,整个儿一金少山。这东西站杠一对笼,它的叫声非把别的鸟儿盖下去不可,要是压不住人家,一个跟头下来。从今往后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气死完事。
   [胖子在床单下搓动铁链。铁链哗哗作响渐渐地声音弱下来,鼾声起。
   [丁保罗一边摇晃着鸟笼,一边和陈博士散步。
陈博士  (指三爷)他倒是很老实,一动不动。
丁保罗  这种人恰恰最不配合,也最难分析。
陈博士  为什么?
丁保罗  凡是有一门专长,成为专家的人都是最固执的儿他把一生的精力都倾注到一个点上,对其他事物一无所知,因而缺乏全面思考,综合分析的能力。你别看他现在老实,只要一有适合他施展本领的机会,他就会失去控制。
陈博士  他可能在哪方面施展呢?
丁保罗  他是一个教育狂,他很希望把京剧传给什么人,这种人找不到,他就焦虑不安,教育不着人,他就教育鸟,把他训练人的本领用来训练鸟。结果把鸟训练得快跟他徒弟一      样了。奇怪的是这些鸟,为什么拴着它,它反而更爱叫,而且比它在山林里自然状态下叫得更响亮、更规范,花样儿更多。
陈博士  任何动物都有奴颜卑膝的一面,某种物质享受,就会使它迷失。
丁保罗  人就不一定,人有思想,有尊严,人可以为他的存在意识献出生命。
三  爷 (坐起)鸟儿也一样,光拿吃的勾引不成,您得懂它的心。点额儿爱洗澡。它拿嘴一理毛,就得赶紧给它准备洗澡水。新点颏来了,您要不懂它的心劲儿,就是开不了食,眼看着它饿死,您得慢慢儿跟它套近乎,什么时候它瞧你顺眼了,呗儿,把这口羊肉咽了,就算活了。这您比我们内行,您干的这活儿跟给点颏儿开食没什么两样儿。
丁保罗  你看看,连鸟都需要心理治疗,别说鸟人了。
三  爷  也正因为我懂鸟儿,也就比你更懂人,你那套怕在我身上不大管用。
丁保罗  那我们可以试试。
三  爷  您请,我可不是胖子。
丁保罗  躺好,放松。
三  爷  放心,我都快散架了。
丁保罗  你刚才睡着了吗?
三  爷  睡了一会儿。
丁保罗  做梦了吗?
三  爷  想做,就是没有。
丁保罗  想做什么梦?
三  爷  什么梦好,想做什么。
丁保罗  什么是好梦?
三  爷  大截蓝儿,一块紫,腰横玉带,火神爷。
丁保罗  这是什么?
三  爷  篮点颏儿。
丁保罗  又是鸟。这是寻换徒弟,教育狂的伪装,有了这些你就满足了?
三  爷  那得听它有什么言语,一叫蛤馍一子儿不值,要是叫出两声伏天儿(学伏天儿),那才是上品。
丁保罗   叫这两声有什么好?
三  爷  三九天儿,外头雪花儿一飘,枯树残阳分外凄凉;屋里炉火火正旺,沏一杯碧螺春,蓝点儿一叫伏天儿,如临草塘柳岸。
陈博士  我这个鸟类学家都不知道鸟还有这么多的奥妙。
三  爷  叫伏天儿不能叫三伏天儿的。得叫秋后的伏天儿。行话叫秋凉儿,天儿一天比一天凉,伏天儿死之将至,叫的都是哀儿音。(学秋凉几:伏―一天儿―)
丁保罗  这……
三  爷  叫得就是这个凄凉劲儿。跟杨宝森的哭头一样。
丁保罗  还有什么鸟好?
三  爷  红子。这点颏儿是学别的言语的高手,没它不会的,可这红子最有气节,就是不学别的鸟儿叫,倒是别的鸟都得学它。
丁保罗  至死不改乡音。
陈博士  就像法国人不说英语,所有外交文件都得使用法语。
丁保罗  我来分析一下,你这个人总是生活在过去,冬天的时候留恋秋天,用一种凄凉的感觉折磨自己,明明京剧已经没有人要听了,可你就是像红子一样的有节气,偏偏坚持自己的那一套。
三  爷  你别老扎我的心窝子。
丁保罗  你喜欢漂亮女人,什么什么蓝呀,紫的,可您酷爱京剧,你一直演得都很好,不知哪天演砸了,也就是像点颏儿一样叫了两声蛤模,变得一子儿不值。追求失败了,戏也演不好了。你就开始养鸟,固执地回味过去,回忆秋天的伏天儿,联想自己的处境,那么悲凉;越是悲凉,秋天的景色就越发动人,那累累的果实,一阵阵的掌声,一把把的钞票,一个个美人……
   [三爷有些激动。
丁保罗  你老了,再也不可能东山再起。你开始玩鸟,你不愿意去剧场,你觉得别人唱得都不好,都是错,但你自己又没有能力证实自己的实力,你就玩鸟。实际上你在玩自己。叫得棒的鸟就像当年唱得好的你一样,你驯鸟,是因为没有可以继承的人,一旦发现这样的人,你会拿出你训鸟的精神去训他,使你的梦想得以延续。
三  爷  别说了!
丁保罗  最重要的是你的生理……做为男人,你已经不行了。
   [静场
   [伏天儿叫。
三  爷  老黄忠七十还斩了夏侯渊。
丁保罗  在马上还行,在床上不行了。谁也斩不了。斩自己都吃力。
三  爷  那我也不能为了逞能就犯回错误,好汉不提当年勇啦。
丁保罗  但是你会用另一种方法证实自己。说不定在什么场合,你就会来一次绝唱,唱完也就差不多啦。
陈博士 (拉丁)哎,丁先生,跟老人说话得留点分寸,这么刺激他,他连死的心都有,是不是?
  [三爷痛苦地沉默。
小  霞  你们这不是成心吗?
丁保罗  精神分析好

就好在彻底暴露,一彻底,人反倒踏实了。
三  爷  去吧……跟这儿乱啦。
  [丁保罗忙把笼子摇晃起来。
  [画眉叫。
丁保罗 (对小霞)要密切注视胖子,他有可能杀人。
  [小霞恐惧地望了胖子一眼。
陈博士  你怎么知道?
丁保罗  俄狄浦斯知道吗?
陈博士  杀父娶母的古希腊底比斯王。
丁保罗  胖子希望成为一个出名的花脸演员,以博取台下的一个观众――他母亲的欢心。注意,花脸,成了杀父。取代父亲的伪装。潜意识的层面受到社会伦理的制约,就会改头换面以某种合理的理由出现在脖子身上,这种理由就是一场演出。而演出的目的就是对母亲的追求。
陈博士  真是不可思议。
丁保罗  你记得他说得照片吗?他父亲面目不清。只是一个涂满油彩的花脸。那么这张脸不是随时可以变作涂满油彩的胖子的脸吗?涂上油彩,胖子就顺理成章地取代了父亲,这个潜意识的杰作假如被佛洛依德本人知道,他会高兴得跳起来的。
阵博士  你说胖子可能杀人?
丁保罗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从崇拜一个权威,模仿一个权威。到杀死一个权威,取代一个权威……
   [一阵嘈杂的人声。
   [鸟友黄胆、马料儿、老锡儿、朱点儿簇拥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外地男青年上,他叫黄毛,他提着一个大铁笼子。外罩布罩。
黄  毛  这真是鸟市吗?
老锡儿  没错。不过现在叫鸟人康复中心。
黄  毛  那你们给我钱吗?白要可不行。
朱点儿  你快掏出来让我们瞧瞧。
黄  胆  我刚跑一红子,要真是好鸟儿,我留下。
  [黄毛把布罩打开―面。
马料儿  这不是鸡吗?
朱点儿  谁没事儿花钱买鸡玩儿?
马料儿  是吃啊,还是养啊?
黄  毛  随你,换点儿车钱就行。
老锡儿  要多少钱?
黄  毛  一百块。
黄  胆  你穷疯了?什么鸡也不值一百块。
黄  毛  这是马鸡,当地就这么一只了。
陈博士  别让他跑了!
  [陈博士猛地扑向黄毛,将他死死抱住。
陈博士  把笼子放那儿,你和马鸡都被扣押了,我等你等了这么久,不得不和这些精神病打交道,为你,我都住院啦!
   [众人围上前去。
小  霞  黄毛,是你!
黄  毛 (喊)小霞!我可找到你了!
   [黄毛洪亮的喊声惊醒了三爷,他霍地站起,除去了眼罩,打量着黄毛。
丁保罗  你们认识,小霞?
陈博士  你已经触犯了国家法律。褐马鸡只有我国才有,而我国又只有山西才有。你从哪里搞到手的?
黄  毛  山西文水县。
胖  子  我知道,那是出刘胡兰的地方。
陈博士  那里属庞泉沟自然保护区,可能就剩这一只了。这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
小  霞  你怎么知道就这一只了?   
陈博士  科学观察。
小  霞  你们会把他怎么样?
陈博士  他会判刑。
小  霞  你还不快跑!
陈博士  你跑不了!
丁保罗  鸟儿归医院所有。
陈博士  谁也不准碰它!
陈博士  胖子,胖子!快过来!
  [胖子一跃而起,将床罩甩掉。
陈博士  解下你的链子。
胖  子  (犹豫)干嘛?
陈博士  我以国家的名义,快解下来!
  [胖子解下链子,走过来。
陈博士  把他拴上。
胖  子  他会吗?先学唱,后扮戏。
陈博士  拴上!
胖  子  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呀。(拴黄毛)
陈博士  你要看好他,我先检查鸟儿有什么损伤(打开笼子,掏出褐马鸡)肛门有粪污,左耳羽簇掉毛,少一根尾羽。
小  霞 (扑过去,抱住黄毛)你干什么不行,非干这个!   
黄  毛  不是我捉的。我是从一个鸟人手里花2 0块钱买的,他说拿到北京去能赚大钱。
  [丁保罗抢过马鸡,欲交给黄毛。
丁保罗  这只鸟还归你,留下住院吧。
陈博士  你怎么敢?这是国家最珍贵的动物!
丁保罗  国家最珍贵的动物应该是人!假如能治好一个人的病。牺牲一只鸟又有什么?
陈博士  这些珍贵的动物灭绝了就再也没有了,而人呢?有的是!
丁保罗  这个小伙子要是灭绝了,也就没了。
胖  子 (冲黄毛)你们俩,别挨那么近。(一拉铁链)
三  爷  牵过来。(胖子牵黄毛)你喊一嗓子我听听。
黄  毛  我喊不出来。
三  爷  你喊“啊―一”别紧张。
黄  毛 (看看小霞。小霞点点头)啊----!
三  爷  胖子,他嗓子比你有本钱,祖师爷赏饭!
胖  子  可惜头发太黄。
三  爷  那是差毛。
小  霞  什么叫差毛?
三  爷  家雀儿是什么色儿?
小  霞  棕色的。
三  爷  哎,要是白色儿的就算差毛。
小  霞  差毛好不好?
三  爷  难找啊,当然好啦。
小  霞  外国人连胡子都是黄的。
三  爷  那不好看,白脸儿、黄胡子不精神。非得绿脸儿,红胡子才好看。
丁保罗  有这种人吗?
三  爷  有。窦尔墩。
胖  子  你还没听他唱呢。
三  爷  胖子,你唱句《锁五龙》让他学学。
胖  子

(唱)见罗成把我牙咬坏。
黄  毛  我不会京剧。
三  爷  你大概齐唱,主要听听你五音、吐字发声。
黄  毛 (唱黄梅戏)见罗成不由得把牙咬坏。
胖  子  咳,这是黄梅!
三  爷  不错,留这儿学戏吧。
丁保罗 (鼓掌)太好了。病人越来越多。
黄  毛 (委屈地)小霞,我死也不学京剧。我们回老家吧,再穷再苦我们也认了。
小  霞  阿黄哥,你别犯傻了。只要能留在北京。干什么我都乐意,老家太落后了。
陈博士  你们要看好他。跑了要负责任的。
三  爷  那儿的话您,这么好的人才我能让他跑了?他跑了,京剧怎么办?花脸多缺人呀!
黄  毛  陈先生,您把我送监狱去吧,那也比唱京剧好。
陈博士 (为难地)监狱里我又没熟人,哎,你先在这里委屈几天,其实,这里就是监狱。
丁保罗  我抗议你这种说法,这是煽动。
三  爷  丁大夫,别介意,只要能养鸟儿,能排戏,监狱怎么啦?
胖  子
        三爷说得对!
小  霞
丁保罗  太好了,你们多费心。(拿过三爷的红子)我替你们遛鸟。
[丁一手红子,一手画眉下。
三  爷 (冲小霞)把他右腿扛起来。
  [小霞扛黄毛右腿。
三  爷 (用小竹棍儿敲黄毛左腿)站直了。
胖  子 (用手一拍黄毛的腰)挺起来!
  [陈博士抱起装揭马鸡的铁笼欲下。
   [褐马鸡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黄  毛  陈先生,鸡您拿走了,我呢?
陈博士  你很好嘛,鸡也会很好的,我会永远地把它保护起来。
黄  毛  你给我作证。我给你的时候可是活得好好的。
陈博士  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让这只褐马鸡走私出境,它必须永久地留在我们的国土上。我要告诉后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曾经有这样一种美丽的生命!
   [巨大的笼罩急落。褐马鸡惨叫。
   [切光。  
第三幕
   [巨大的笼罩徒然升起。表演区灯光大亮。石桌上,黄毛儿身披铁链亮相。小霞手捧一紫砂茶壶饲立。三爷面对石桌,卧一躺椅上胖子一旁站立。
三  爷 (冲黄毛)再来来。
黄  毛 (做身段,唱)见罗成把我的牙咬坏。大骂无耻小奴才,曾记得踏坏瓦岗寨,曾记得一家大小洛阳来,我为你修下了三贤府,我为你花费多少财!
三  爷  三贤府不要那么用力,要留着气力准备下句翻高儿。
  [丁保罗―手举红子,一手提画眉上。
丁保罗  这是您的,这是您的。(将两只鸟分与三爷和胖子)
[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上带塑料管的塑料小瓶,分别向红子和画眉的水罐里添水。
  [小霞把小壶的壶嘴递向黄毛的嘴边。
三  爷 (冲小霞)饮场要格外注意,要自己先尝一尝,烫了不成,凉了不成,然后再给他喝,还不能让他多喝{润润嗓子就得,行啦,胖子你照应着点儿,我得压压鸟儿了。你说你的画眉红子口叫不真著?
胖  子  三爷,您别老鼓捣鸟儿,您也给我排排。      
三  爷  你唱铜锤没饭。嗓子不行,唱架子吧,你又缺功。你呀,自己随便玩儿玩儿,别费劲啦!
胖  子  真想学的你不上心,不想学的你非教他不可。
小  霞 (对壶嘴儿尝了一口)你再喝点儿。
黄  毛 (喝水)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还不如起猪圈痛快呢。
小  霞  你就忍忍吧,师傅不是要教你一百出戏吗?你看胖子想学,师傅还不教呢!学会了。本事还不是自己的。
黄  毛  我真不明白,不干活儿,成天唱,还有人管吃管住。
  [三爷冲红子一指,红子开叫,再一指,红子停叫。
三  爷 (冲黄毛儿)下来吧。躺这儿歇歇。胖子,你扶他下来。
  [胖子不大情愿地走过去。
丁保罗 (看看手表)他们整整让他站了四个小时,这是一种典型的强迫性精神病症状。他们充满了使命感和责任心,想把一切都训练成听从他们旨意的鸟儿,这种人往往可以成为出色的教育家。
  [胖子、小霞扶黄,黄毛下来,黄毛脚步发颤地走到躺椅前。
三  爷  来吧,把他扶到躺椅上。
丁保罗  这种人常常恩威并施,哄骗对象就范。
  [陈博士手捧罩着红布罩的褐马鸡标本上,他小心翼翼地把标本放在石桌上。
  [百灵、红子、画眉一齐惊叫。
陈博士  丁先生,我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我决定让褐马鸡永远地留在这里。供鸟类学者和鸟人们欣赏。
丁保罗  这是对敝所的最大支持,感谢你,陈先生。
陈博士  我还要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国际鸟类保护组织的代表,今天将来这里视察,我们将当场举行欢迎我国巳濒于灭绝的珍奇动物――褐马鸡的典礼。
丁保罗 (鼓掌)我由衷地感谢陈先生能与马鸡一起留在本院。
陈博士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但是―个鸟类学家在今天,有许多工作等待着他,他属于世界,而不是一个国家,一个单位。
丁保罗  要注意您的健康。
陈博士  上次您说胖子有可能杀人。
丁保罗  小声点。
陈博士  这个预言是不是失败啦?
丁保罗  这种欲望越来伪装得越巧妙,我看恰恰更接近爆发了。
陈博士  您打算怎么治疗他。
丁保罗  把他的潜意识挖出来。指出症结所在,他就会打消这种念头。
陈博士  我倒真希望通过科学实验的方法,证明您的分析有道理。
丁保罗  您是让我眼看着他杀人?
陈博士  总得让人感觉到地震,才能让人相信地震预报。
丁保罗  您的窥阴癖非常厉害。
陈博士  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丁保罗  您有没有偷看女人洗澡的欲望?
陈博士  这个……
  [三

爷端着小茶壶踱过来,胖子还在和黄毛说戏。
三  爷  二位大学问,又分析什么呢?
陈博士  你不要当着别人乱分析。
丁保罗  没关系。潜意识暴露出来就不存在了。(向三爷)我在问他有没有偷看女人洗澡的欲望。
三  爷  那得看那女的多大岁数了。
陈博士 (指三爷)你看,他有,他有。
丁保罗  你回答我,到底有没有?
陈博士  这得让我想想。
丁保罗  当一位穿裙子的女士乘坐玻璃电梯时。你有没有跑到下面专等电梯升起的习惯?
陈博士  我直接看芭蕾舞多好。
丁保罗  你看,你对芭蕾舞欣赏的是什么?
陈博士  那别人都欣赏什么?  
丁保罗  和你一样。
陈博士  那舞蹈家本人知道吗?
丁保罗  当然知道。所以她们才故意做出许多漂亮的旋转动作。
陈博士  这不是以毒攻毒吗?
丁保罗  不。她们让裙子彻底张开,你连衬裤都看到了,好奇心没了,就会专心欣赏艺术本身了。
陈博士  她们要是不张开裙子呢?
丁保罗  你就会跑到乐池里去。
陈博士  那乐队指挥经常偏离艺术喽?
丁保罗  对,这就是为什么芭蕾舞的音乐伴奏常常不尽人意的原因。
陈博士  这能证明你说的那个癖吗?
丁保罗  这个癖本身并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有些不体面而已,对社会造成危害的常常是由窥阴癖伪装起来,改头换面出现的其他形式。
陈博士  改头换面?
丁保罗  过问别人的隐私,偷看别人的信件,邻居家只要有异性来,就到处造谣。在单位里也是到处搬弄是非……监视别人。
陈博士  您怎么就能肯定我有这种癖好呢?
丁保罗  你跟别人不大一样。
陈博士  怎么不一样?     
丁保罗  孔雀开屏,别人都站孔雀前面观看,唯独你站孔雀后面。
陈博士  干嘛?
丁保罗  窥视,偷看。
陈博士  我连孔雀都不放过?
三  爷  你怎么这么会挑地儿呢?
陈博士  他这是讽刺。
丁保罗  你得到褐马鸡后看得最仔细的部位是哪里?肛门。
陈博士  这是工作。
丁保罗  看《金瓶梅》、《肉蒲团》,看毛片儿也是工作?
陈博士  这是你让我看的。
丁保罗  想看胖子杀人也是我的过错?
三  爷  什么?胖子杀人?
陈博士  要杀掉……
     丁保罗急得向陈博士摇手。
三  爷  我不信,胖子本事差一点,可人挺好,他下不去手。
陈博士  我也不信,所以在跟他争论。经过丁先生分析,胖子会杀掉一个他崇拜的权威。
三  爷  那没别人,肯定是我!
    [静场。
胖  子 (教黄毛)见罗成把我牙咬坏!知道了吧,劲儿头在里边。
三  爷  我要出院呢?
丁保罗  更没有保障。我们所做的分析,外面的人是不会相信的。况且,胖子也会出院的。
三  爷  我要是报案呢?
陈博士  只有杀了人才能立案,没杀之前无法立案。胖子没有前科。
丁保罗  其实你更希望不报案,你有一种死亡本能。
三  爷  什么意思?
丁保罗  你不要介意,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找死。
三  爷  嗯,您说。
丁保罗  你演的这个单雄信怎样啦?
三  爷  被斩。
丁保罗  被谁所斩?
三  爷  李世民。
丁保罗  不对,刀斧手,胖子。
三  爷  那是戏。
丁保罗  戏多了,为什么单单是这一出,这不是偶然的。
     [静场。
胖  子  三爷,还是您给说说吧。
三  爷 (客气地)您说,您说。
胖  子  你老怎么猛不丁客气上啦?
三  爷  真不是客气,您行。
  [胖子继续与黄毛儿研究戏。
三  爷  你这套分析我听多了,就不会有闪失吗?
丁保罗  这是科学。
三  爷  什么科学?我也会。
丁保罗  你怎么会的?
三  爷  我还不用你那套洋聊天儿,我就用咱们京剧,就能问你一个底儿掉。
陈博士  这倒蛮有趣的。
丁保罗  业余者的分析是有害。
三  爷  我不分析,当场断案(欲下)
丁保罗  你到哪里去?
三  爷  扮戏。诸位,您们给来四个衙役,把那桌子、椅子搬过来。费老师来了吗?劳您驾,您把场面准备好!
   [孙经理用一辆小三轮车,上装一车鸟笼子上。鸟叫声随着他的上场由弱渐强,全是玉鸟的叫声。 
胖  子  这怎么回事?全是脏口!
孙经理  我这回拉了一车玉鸟儿,凭什么许你们的鸟叫,不许我的鸟儿叫。
胖  子  你知道吗?这儿前几天为了一只玉鸟出过人命,哎,你不是老孙吗?
孙经理  哎哟,胖兄弟!我们公司倒闭了!不错,有功夫养鸟了。这不,专养玉鸟,一车!我倒要看看那位百灵张能把我怎么着!我讲了一辈子的理。谁我都让着。在公司当个经理,        也是见人就点头儿,哪是经理啊!整个一催辈儿。你说上鸟市玩玩儿吧!还得受人挤兑。今咱也想明白了,想做好人,就得―辈子受气,爱谁谁吧!
    黄  胆  我说老孙。您犯不上跟谁叫劲,就说百灵张吧!不就是跟您呕了这么一口气,就……
孙经理  就怎么啦?我今儿就是要问问他,他凭什么?

胖  子  你问不着啦,百灵张死啦!
黄  胆  一口痰没上来,这人呀,真跟小油灯似的,刚才还挺亮的哪,风不大,噗,灭啦!
孙经理 (一屁股坐在车上,像散了架一样)真的?
胖  子  孙经理,我跟你说句心里话,一个养鸟,一个学戏,都是豁出性命的事儿,千万别上这贼船。您老上哪儿?
孙经理  我找个清静地方,把这些个玉鸟撤了……
   [锣鼓起“紧急风”。
   [乐队起“导板”
   [三爷内唱: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
   [三爷包拯打扮,勾脸上。此处也可由京剧演员代演。
   [鸟友黄胆、马料儿、老锡儿、朱点儿把京剧专用桌椅搬在中央,上放笔、笔架、官印、签筒、惊堂木。然后两人执水火棍,两人执板子站堂。
胖  子  三爷,我来嘛?
三  爷  你来王朝。
胖  子 (指黄毛)他怎么办?
三  爷  耗着腿听戏。
众鸟友  我们的鸟儿怎么办?
三  爷  挂与大堂之上。
        众鸟友把鸟笼挂在公案的上方。
三  爷  升堂。把犯人带上堂来。
  [鼓乐齐鸣,众鸟友喊堂威。胖子将丁先生索了,牵住。
胖  子  跪下。(一牵索链)
丁大夫  干什么?
胖  子  这是演戏。先跪下。
  [丁大夫勉强跪下。
三  爷 (拍惊堂木)下跪何人?
脖  子  回话。
丁大夫  说我吗?
胖  子  正是。
丁大夫  密斯特保罗丁。
三  爷  何来两人?
丁大夫  一个人。
胖  子  回大人,密斯特是先生的意思。
三  爷  大胆丁保罗,抬起头来。
  [丁保罗欲抬头。
  [众鸟友喊堂威。
胖  子 (用手把丁保罗头按下)说犯夫不敢。
丁大夫  他让我抬的。
胖  子  这是程式,先说不敢。
丁大夫  不敢就不敢吧。
三  爷  恕你无罪。
胖  子  抬头。
  [丁保罗抬头。
  [众鸟友喊堂威。
胖  子  赶紧低下。
  [丁保罗低头。
三  爷  为何又将丁字放在保罗之后?
丁保罗  外国人的姓都在名字之后。
胖  子  别老觉着外国月亮圆,中国的名人,姓儿也在名儿之后。
三  爷  说得好!讲与他听!
胖  子  爆肚满,烤肉季,馄饨侯。
丁保罗  就知道吃,没有一个是搞艺术的。
三  爷  我跟你说几个搞艺术的,面人儿汤(一锣),泥人儿张(一锣),葡萄常(一锣)!
胖  子  三爷就是有学问。
丁保罗  经过治疗,他们比以前聪明了。
三  爷  做什么的。
丁保罗  精神分析学家。
三  爷  何人所教?
丁保罗  佛洛依德。
三  爷  他是何方人氏?
丁保罗  奥匈帝国夫莱堡。后客居维也纳。
三  爷  传佛氏上堂。
丁保罗  已死多年。
三  爷  人死多年,为何还将死人之言奉为经典? 
丁保罗  马克思已死多年,贵国不是还奉为经典吗?
三  爷  嘟,休要攀扯好人。我来问你,这杀父娶母的主张可是佛氏所荐?
丁保罗  正是。
三  爷  似这等禽兽之行,为何来我朝推广?
丁保罗  这……这……
三  爷 (拍惊堂木)牢子手!
众鸟友  有。
三  爷 (抽出四个签)与我重责四十(掷签)。
  [众鸟友执法。
丁保罗  哎呀,你们真打呀?疼死我啦!
众鸟友  一十、二十、三十、四十。
   [丁喊叫。
   [众鸟友归位。
胖  子  这儿应该有身段,搓手、揉屁股、甩发。
丁保罗  早知道应该你演我。
三  爷  尔幼时可有娶母之意?
丁保罗  记不大清了。
三  爷 (拍惊堂木)大刑伺候。
丁保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有过这种想法
三  爷  嗯――多大的时候?
丁保罗  三岁吧。
三  爷  三岁看大。尔成人之后果然如此不中用。我来问你,可有专在玻璃电梯之下着穿裙女子之好?
丁保罗 (旁白)他怎么知道?
三  爷  可有当乐队指挥之念?
丁保罗  什么?
三  爷  可有当芭蕾舞乐队指挥之念?
丁保罗  有,神啦!
三  爷  可曾窥视良家女子洗澡?
丁保罗  有过,并且看过脱衣舞。
三  爷  在何处做案?
丁保罗  美国。什么做案?其实并不犯法,电影里常有女子洗澡,脱衣舞更是公开营业。
三  爷  嘟!大胆刁犯。公开之事谁来问你,我问你偷看过没有?
丁保罗  记不清了。
三  爷  你待怎讲?
丁保罗  我不知道!
三  爷  御刑伺候!
  [鸟友黄胆、老锡儿抬出一口铡刀。
丁保罗  这是做什么?
胖  子  不说就把你铡成两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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