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末流诗人的约会 (小品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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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我和天影厂的一帮影视爱好者混过一段日子,正赶上有人让我写个小品一起演出,我便写了这个搞笑的闹剧――《两个末流诗人的约会》。

1997年12月24日,由《中国新一代》杂志社等部门共同主办的“圣诞之夜,中国新一代青少年联欢晚会”上,我和我的搭档被请去表演了这个小品,起初说是没有劳务费的,没想到我们演出下来就被导演叫过去了,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后给我和搭档每人塞了一个红包,并告诉我们不要对别人说,这是车马费,以后要经常合作的。我们出去打开红包,虽然只有50块钱,但也把那时候的我们美坏了,因为那是我们靠上台演小品赚到的第一笔钱,年轻,成就感是支撑我们的一切……  

   [小品剧本]  两个末流诗人的约会  编剧/高鹏

人物:一男一女,各二十岁左右,两个人表情始终是神经质式的冷傲。

时间/地点:冬天傍晚,公园。  [幕启:舞台中央,一把长椅。]

 [女“诗人”上场,傲慢地蔑视观众,甩头,漫步,左顾右盼。]

[男“诗人”直楞楞地从幕后窜出来,看到女“诗人”,清清嗓子……]

男:[大声,夸张]撑着油纸伞/独自傍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见/一个丁香一

    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女:[点头,自言自语]

是戴望舒的《雨巷》?

[向男“诗人”望去,大声吟诵]

苹果树下那个小伙子/你不要/不要再唱歌/姑娘沿着雨巷走来了/你的心为什么在胸中跳

啊?/为什么跳得失去节拍?

男:[点头,自言自语]

套用了闻捷的《吐鲁番情歌》!

[男、女动作一致,激动得大步迎向对方,在舞台中央面对而立。]

男:我的笔名叫“孤独”。

女:我的笔名叫“寂寞”。

男:上学时,我有个雅号,叫“烂枣儿”。

女:上学时,我也有个雅号叫“酸梨儿”。

男:后来人们都管我叫“风花儿”。

女:后来他们都管我叫“雪月儿”。

男:除了写诗,我只能孤芳自赏。

女:除了写诗,我只有顾影自怜。

男:因为……[大吼]我很孤独啊!

女:因为……[抽泣]我很寂寞啊!

[男、女一起,同志式的握手,异口同声]

男、女:战友啊――战友!

女:我是写朦胧诗的。

男:我是写哲理诗的。

女:[亢奋地与男握手]

第二次握手!原来我们是一个盆里的,我是先锋!

男:我是前卫!

[男、女一起,再一次同志式的握手,异口同声]

男、女:战友啊!战友!

[动作统一地指向长椅]

男、女:请坐!

[二人动作机械、统一,一起坐在长椅上。]

女:[表情突然冷漠,一幅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的诗曾发表在《北大荒文艺》上,你读过吗?

男:[遗憾地摇头]

没有啊。不瞒你说,除了我自己写的诗,别人的诗我根本不看。

女:[清嗓子,陶醉状]

总想写一首很长很长的诗/在每一个月亮搂着太阳睡去的夜里/落下笔来/却只能写下你湿

漉漉的名字/那便是一首很短很短的诗/诗的名字叫――寂――寞!

男:[动作夸张,泪如雨下,掏出很长很长的卫生纸……]

朦胧啊!太朦胧啦!这个就是诗啊!你写的那个名字是我吗?

女:[遗憾,摇头]

不是。

男:那是谁?

女:我也不知道耶,我根本没动真情,你还当真了,我是不是最好的诗人?

男:你是最好的诗人啊!我的诗曾发表在《大西北文摘》上,你读过吗?

女:[遗憾地摇头]

没有啊。不瞒你说,除了我自己写的诗,别人的诗我也不看。

男:[清嗓子,亢奋状]

我是上帝一首策划的阴谋/太阳啊!/那让两条狗看到一根儿骨头后/下流的

/幸灾乐祸的袖手旁观者/他看到那个紫外线和臭氧层的儿子/他的名字叫/――孤――独!

女:[夸张地尖叫]哲学!太哲学啦!这个就是深奥啊!你写的到底什么意思?

男:[神秘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好似在弥留之中,我对我的低声吟唱,我是不是最好的诗

    人?

女:是啊,我们都是最好的诗人!知音难觅啊!

男:[垂头丧气]唉!不幸啊,理解我们的人太少了,怎么能让我们诗人下车间呢?应该让我们 

    坐办公室才对嘛!他们离我们太远了,远――比远去的风――更远!

女:[理解、

迎合]是啊,我们诗人真是太苦了,苦――比黄连的苦――更苦!

男:我是苦瓜藤上的尖尖儿。

女:我是药罐子里的渣渣儿。

男:再苦,我也不是一般人,我是被世俗读不懂的人尖儿!

女:再苦,我也不是普通人,我是被凡人看不透的人渣儿!

男:[愤怒]他们为什么不发表我们的作品!好不容易发表一会还找我们要修改费?我们的诗用得着修改吗?

女: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我陪他们喝酒喝醉了才肯发表我的诗?就是因为我的诗太出色,生怕我砸了他们的饭碗!一群无赖!

男:真是一帮人渣!

女:骂谁呢你?

男:我们不能再沉默了!

女: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灭亡……

[男、女一同站起,捶胸顿足,前腿供后腿绷,右臂弯曲拳握正胸,走臂向后伸直,酷似两个“红卫兵”,异口同声]

男、女:就在沉默中爆发!

男、女:[握手]战友啊!战友!

男:难怪啊,一点儿文化没有的,也跟着我们后面写诗,这不是抢占我们的市场吗?害得我们出不了名,有人管没人管啦还!

女:我听说,在一个城隍庙里,有一块牌匾从天而降,整整砸死十个人,一个玩儿摇滚的,一个现代派行为艺术家,一个气功大师,那七个都是诗人,其中有4个诗人都已经自费出过两本诗集了。

男:啊?是正式出版社的书号吗?

女:不知道,好像是哪个曲文联的内部书号。

男:那也不便宜啊?那天,我站在劝业场的渤海大楼上,向所有的行人大喊:“我要请诗人吃饭!”结果,那真是万民齐呼啊:“我们全是诗人!”叫得最响的,居然是那个卖冰棍儿的老太太!

女:太不像话啦!我们诗人都成通俗的啦?有一天,我站在海河广场的台子上高声朗诵我的新作,围得那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啊,后来我才明白,他们都拿我当神经病了!最可气的是,交通警居然把我轰了下来,这个世界完了!堕落了!

男:岂有此理!全是些浅薄的低级动物!一点儿也不深沉!有一天,我去一家小酒馆儿喝酒,突然间就诗兴大发,我们诗人是不管那一套的!我直接站在桌子上高声朗诵,你猜怎么着?所有的人都向我扔钢崩儿啊!

女:别跟那帮俗人一般见识,都是些无知的家伙!我们这叫曲高和寡!前天,街道王大妈找我谈话了,她说:“孩子啊,别写诗了,当不了饭吃,还是挣点儿钱吧,大妈给你找到工作啦!”你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是不会去上班的,除非你让我当干部儿!钱算得了什么?我不稀罕!别人穿绫罗绸缎,我就偏穿粗布的!

男:那叫纯棉!

女:别人弄得眉清目秀的,我偏就月朦胧鸟儿朦胧,因为――我是诗人!”

男:[翘起大拇指]

巾帼英雄!实在佩服!昨天,我们街道刘大妈也找我谈话了,也要给我找工作让我去上班啊。我就对她说:“你别看我穷,我精神富有啊对不对?我注重内在不注重外表!

女:这叫自信!

男:我天天就是不洗脸就是不洗脚就实不刷牙就是不漱口!谁能把我怎么着?明天我还要留辫子续连鬓胡子子,你看着不顺眼啊?碍着你们什么了?因为――我是诗人嘛!”

女:[翘起大拇指]

 男人之极品!就是不能堕落成一般老百姓!我们是拴在一起的两只蚱蜢,我们要跟他们斗到底!

男:与天斗,其乐无穷!

女:与地斗,其乐无穷!

男、女:与人斗!其――乐――无――穷!

男:我们决不能屈服世俗的藐视,我们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女:不!我们就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

男、女:[握手]战友啊!战友!

女:[看看四周]怎么有这么多人在围观我们?

男:[也看看四周]哪里有嘲笑,那里就有诗人!我们走吧,走自己的路……

女:[挎着男的胳膊,将围巾潇洒地甩向后面]让俗人笑去吧!

男:[向观众,英勇无畏状厉声呵斥]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

女:[向观众投去轻蔑的目光]我们诗人是看不绝的!

[背景音乐《国际歌》响起 ……]

    男:[握着女的手,与她坚定地对视]风萧萧兮――易水寒。

女: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男:头可断!

女:血可流!

男、女:[一口同声]诗人的气质――不――能――丢!

[挥臂高呼,异口同声]打倒通俗小说!纯文学万岁!

[一同甩头,步伐一致,昂首挺胸地走下台去――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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